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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最朴素的原点出发

更新时间:2024-04-19 11:34:40 作者:dongshubing
       从题材和媒介角度看雕塑家,无论中外,大致可分为两类:一种是游牧型的,逐水草而居,打一枪换一个地方,什么好玩玩什么,哪里好玩上哪儿玩;还有一种是农耕型的,扎在一个地方定居,圈地造田,精耕细作,建立自己的根据地。

       一个雕塑家无论选择做“牧民”,还是选择做“农民”,都可以很成功,做出好作品。选什么是先天禀赋决定的,性格、气质、血型、星座等都起着主要作用。有的人一开始处在摸索阶段,做得杂一点,那是没找着自己。而最后的定型,还是取决一个人的根性。

       从我最早接触董书兵的作品开始,看到的就是他的婴儿系列。到现在,他还在做婴儿,题材没变,只是道具、尺度、材料、工艺、肌理一直在变。婴儿题材,就是董书兵的“一亩三分地”。

       像董书兵这样,一直坚持做一种题材,一直坚持泥塑,好不好?这种坚持的价值何在?有的人可能会心生困惑。不知道董书兵自己是不是也会时常想这个问题?就我个人而言,赞成他的做法,欣赏他的努力。

       作为一个专业的雕塑家,应该有自己的出发点,有自己的问题意识,有自己的研究领域,这很重要。所谓专业,就是指一个人在特定领域,经过持续而有成效的工作,将它变成自己所擅长的专门行当。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好的题材,只有不好的雕塑家。这并不是说雕塑家所关注的领域不能变,而是强调,这种雕塑家的工作和变化应该是有来龙去脉,有相互关联的,有内在逻辑联系的。拿种地打个比方,今年种了麦子,明年种棉花是可以的,尽管品种相差很大,但懂得耕作的人知道,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的。如果今年种水稻,明年突然种红薯,这就不搭了,主要是因为土地的属性不对。

       很多时候,所谓创作就是一种自我挑战,挑战你的想象力,挑战你创造的极限;就是在人们习以为常、司空见惯的生活现象中,看你能不能不断有新发现,呈现出新的可能。

       另外,据我所知,董书兵选择婴儿题材与个人生活经历密切相关。在董书兵生活的某个阶段,他个人的身份因为婴儿的诞生突然发生了变化,他必须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观察婴儿,照料婴儿;必须亲身感受婴儿身上微小、点滴的变化。进而,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生命体悟,这件事和这个过程对他整个人生都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。一个雕塑家的创作如果能从个人生活中发现关注点和兴趣点,那么,这样的创作纯然出自一种内心的召唤,而不是为了应对外在的要求。董书兵之所以在这个题材上投入专注而持久的热情,似乎也很好理解,只要他觉得在婴儿题材上,还有充分的表达空间,他就应该投入全部的心力持续下去。

       还有,董书兵在较长一段时间里,用塑造的方式来创作婴儿题材,说明他很享受这个过程。婴儿没变,但表情、姿态在变,体量在变,不论是啼哭的婴儿,恬然入睡的婴儿,还是超大尺度的婴儿,在塑造的过程中,董书兵一次次在复习、体会,重新感受那种稚嫩、本真、娇弱的生命存在。

       或许这是一个无法说再见的课题。因为什么时候可以说,某人已经穷尽了婴儿表现的全部可能了呢?这也如同什么时候可以说,某人已经穷尽了泥塑的全部表现可能了呢?

       现在,董书兵又开始在婴儿的外部肌理上做文章,做出铆合、拼接的效果,这些尝试都是为了扩充、拓展婴儿的表现力,使之能传达出更丰富的内容。

       在中国当代雕塑中,做婴儿题材的不乏其人,例如中央美院的姜杰、中国美院的刘杰勇等等,都创作出了优秀的作品。最近,在美院雕塑系的毕业生中,也出现了一些以婴儿为题材的雕塑。不过,尽管这个题材不少人都感兴趣,但是做出来的效果却大不相同,这就是婴儿题材有意思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 董书兵的婴儿雕塑创作分两个层面:一是从他个人真实的生活体验出发,做的是倾注了自己的情感,为自己所熟悉的对象;另一个是,将其转变和提升,同时成为一种文化创造,这个时候,婴儿不仅仅是和自己的生活有关,同时是为社会所关注的对象,唤起人们对社会问题的思考。董书兵比较好地把二者结合起来了,一旦婴儿雕塑象征性获得了具有社会性的解读,与社会状态和文化情景发生了关联,它就获得了一种对婴儿题材本身的突破和超越。

       事实上,婴儿的造型、表情,婴儿所代表的那种生命状态很容易与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状态,社会风习形成一种对照关系。

       为什么古往今来,人们总是不吝赞美的词汇,要讴歌生命的原初阶段,赞颂婴儿的纯真、无邪、童趣?原因在于,人们发现,人类发展越来越成熟、越来越理性之后,就变得世俗功利、工于算计、狡猾贪婪……人类在成长的过程中,得到的同时,失去了很多,最重要的就是失去了生命原初才有的那种生命的纯粹。从古到今,无论东方西方,人们对自身生命的这种反思、喟叹从未止息。而婴儿代表了某种永恒。

       罗曼·罗兰说:“儿童的生命是无限的,它是一切……”

       看老子的《道德经》,它简直就是一部婴儿颂。在老子看来,婴儿的状态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:“专气致柔,能如婴儿乎?”还有,“知其雄,守其雌,为天下溪。为天下溪,常德不离,复归於婴儿。”

       最近看由陈丹青整理的《文学回忆录》,木心在谈中国诗歌的时候说:“《诗经》三百篇,一点也没有概念,完全是童贞的。到了屈原、陶潜,已经有了概念。李白、杜甫,更是概念得厉害。到了宋、明、清,诗词全部概念化了。”从木心的话里,可以看到老子思想的深远影响。

       在这里,我不想对董书兵的作品做更多的有关社会学的引申和解读。但我必须承认,每当我看到董书兵的作品,特别是那些哭泣的婴儿,都会不自觉地联想到今天婴儿的命运,想起毒奶粉;想起医院产房里的那些肮脏的没有道德底线的婴儿交易;想到丧心病狂的摔婴事件……

       这个世界会好吗?婴儿是我们未来的希望。

       今天,一切与婴儿相关的塑造、欣赏和思考,都关乎我们对于未来的想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孙振华  博士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中国美术学院雕塑系教授、博士生导师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中央美术学院客座教授、硕士研究生导师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深圳雕塑院院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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